借助家谱,炎黄子孙在此寻根
今天,在作为上海标志性工程的上图新馆,家谱已成为服务读者的重要特色,成为极富魅力的文化窗口。
研究人员将这儿视为“淘金”的宝地,而炎黄子孙固有的崇祖敬宗的“根”意识,又将这儿视为联结亲情的纽带。
借助这儿的“家谱”,安徽省社科院为“徽学”、“徽商”研究挖掘了大量珍贵史料;上海社科院则从这儿的“家谱”中网织出《中国的家法族规》、《上海百家姓》等专著;沪皖的出版界也与上图联手,从家谱中补缀书简、信札、佚文,编辑出版《李鸿章全集》、《盛宣怀全集》,被国家列入“九五”重点书目。
而每天前来“寻根”的读者,更是络绎不绝。82岁的退休职工苏泰祥,查到了自己的家谱,并证实本族确系苏东坡后代,激动万分,立即通知在四川等地的族人来沪,全套复印迎回家乡。江苏句容的许氏后人,意外地在上图找到了久已失落的家谱,全族为之沸腾,老人们更是喜泪横流。“迎谱返家”之后,居住在台湾、郑州、南京、上海等地的族人代表联名致函上图,深表谢忱。
古人云:“参天之木,必有其根;怀山之水,必有其源;人之有祖,亦犹是焉。’’而“家谱’’所维系的,正是中华民族的此根此源,从这个意义上说,上图人为之付出的努力,是应该载入史册的。(原刊《中华读书报》,1999年2月10日)
解冻“家谱文化”
机会,只预留给有眼光的人。
四年前,王鹤鸣从安徽调回上海,担任这家国内第二大图书馆的党委书记蒹历史文献中心所长。书库,让这个搞了三十年历史研究的学者流连忘返。
在南京路东郡,他发现一堆又一堆线装书被随意堆放在角落,“上面的尘土,毫不夸张,有一寸厚”,书堆上尽是书蠹留下的纸屑。
这些书,都是家谱,从收入馆内,几十年来没有人动过。没有清理,没有编目。
王鹤鸣如获至宝。他又到长乐路书库、龙吴路书库看了看,吓!都有成堆的家谱!足足有十万册……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升腾:解冻这笔文化遗产,把“上图”建成中国家谱资料中心和研究中心。
这扇被粱启超誉为“史学研究待开发的宝藏”的大门终于打开了。
顾廷龙的“人弃我取”
家谱,又称族谱、宗谱、家牒、家乘、谱录等,统称谱牒。谱牒之学,发端于商周,盛极于魏晋南北朝。至宋代,寻常百姓之家已开始编修宗谱,到明清,修谱追缅先祖几乎成了全民性的文化活动。
历史是全息的,它的每一个鳞片往往可以反映整体的信息。家谱即是这样,它的内容包括姓氏源流,家族迁徙、人口兴替、土地沿革、人物事迹、家法族规、风土人情等等。中国人一向认为家国一体,国是家的扩大,对家的“细胞分析”,可以弥补官修正史和方志的许多缺憾。
20世纪30年代,是中国学者用现代科学方法整理国故的重要时期。
以后担任“上图”馆长的顾廷龙先生将眼光转向了家谱的收藏与整理。
他是“古史辨”派史学巨擘顾颉刚先生的学生。
那时,他与大出版家张元济携手创办合众图书馆时,就留意从书肆和私人手中收购家谱,数年惨淡经营,收藏了约500多种。
进入50年代,土地改革,打破旧的宗法关系,成了时代主旋律。代表“族权”的家谱,自然被视为“封建糟粕”,付诸一炬。
此时的顾延龙先生已是“上图”的馆长。他以中国图书馆学和古文献目录的宗师身份,冒着风险,说服了文管会,同意上海进行收购。
一支十余人的队伍’成了江浙沪皖赣造纸厂的常客。近十年时间,他们从化浆机边抢救出家谱5800多种,47000多册。
以后就是“文革”,大量抄家得来的书籍连同家谱,被从造反派的手里讨了回来,再加上“文革”后的捐赠,顾廷龙先生的“人弃我取”的收藏原则收到实效:“上图”竟收藏了中国现存3万种家谱中的11700余种,10多万册,几乎是中国家谱的“半壁江山”。
这些家谱地域分布虽有22省,但主要集中于江浙皖及上海等地。这里幅员不算辽阔,却是唐代之后中国经济文化的腹心地带,名家巨室,十分集中,因此,不乏名谱。
但顾廷龙先生只能做到“人弃我取”。
收集来的十万册家谱,在图书馆书库的书架上占有它们的位置;在“左”的思想影响下,人们在心目中,只能将它等同于“封建糟粕”。
王鹤鸣先生说:在这种大环境下,收藏本身已需要勇气更遑言整理和研究,经费都要上边拨付,困难可想而知。
这些家谱重见天日,又被耽搁了近二十年。
顾先生到了耄耋之年,许多年轻时参与收集家谱、认识到巨大吏料价值的老同志,退休的退休,去世的去世,偌大个“上图”,鲜有人知道在书库的墙旮旯里,还有这些宝贝。
王鹤鸣的“化藏为用”
一封由他署名的信,放到了上海市主管领导的案头,并发表在报端,主题是“抢救家谱”。他的呼吁,不久就得到了文化主管部门和学界的响应。
1995年底,由市政府专门拨款的“家谱抢救工程”正式启动。
“我们用了二十多人,花了半年时间,才完成了家谱的除虫、除尘工作。
负责除尘的工作人员,工作时都要把全身包裹起来,头上戴上罩子,眼睛不敢暴露在外,还要戴上眼镜,像是太空人。
次年5月,在王鹤鸣领导下,“上图”开始对这些大多残破的家谱,进行装帧、修复。两年间,让其中5000册家谱面目一新。
1996年12月,“上图”成立了“家谱阅览室”。当年的“藏”,变成了“用”,知识进入了流通领域。
到了1997年11月,在上海图书馆王鹤鸣等领导重视下,成立了“谱牒研究中心”。近悦远至,“家谱阅览室”既吸引了从事历史研究的学者,也吸引来寻根问祖的百姓。连美国收藏中国家谱最多的哥伦比亚图书馆、犹他州家谱学会,也与他们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。
王鹤鸣的收获还有专门人才。在他领导下,“上图”的陈建华、陈宁宁等谱牒研究骨干,几年里都发表了大量论文。在国内已绝灭近半个世纪的谱牒研究,又重新开启。
“上图”家谱“算来宝”
“上图”馆藏十余万册家谱中,名人家谱有不少。李鸿章、左宗棠、盛宣怀、包玉刚等人的家谱都保存完整。
其中更多的是文化名人的家谱,如鲁迅、胡适、钱钟书的家谱,清代经学大师孙星衍所纂的《孙氏谱汇》,光绪之师翁同稣所纂的《海虞翁氏族谱》,清代外交家郭嵩焘的《湘阴郭氏家谱》等等,名家名牒,录事详尽,对史学研究启发很大。
除谒祖问宗外,“上图”的家谱资料,也为学术界提供了大量“证据”。
除徽商研究的兴起,大量需要“上图”家谱资料的支持外,一些历史悬案,也在家谱中找到答案。如孙中山在早期策划革命时,曾与一位名叫尤列的人过往甚密,被华侨并称“孙尤”。但尤列正史中只存其名,其背景一概不知,华东师大严佐之教授在《常熟尤氏家谱》中发现了尤列之名和他的其他事迹,这一悬案遂解。
上海社科院的研究人员依据家谱史料,编写出版了《中国的家法族规》、《上海名门望族》、《上海百家姓》等著作,填补了研究空白。
王鹤鸡先生说,现在的历史学研究已从宏观转向微观,专门史研究、经济史研究将是热点,“家谱在这些方面,史料价值也许优于正史和方志。家谱史料,是描绘中国古人生活图卷所必不可少的。”
建立“国家中心”的雄心
王鹤鸣完成了“化藏为用”的质变,但他认为家谱的文化还远未被挖掘出来。
“家谱有教化作用。‘家训’、‘族规’、‘家法’三类内容,固然有不少封建思想,但其中敬老、尊师、尚俭、戒奢、禁赌等伦理规范,对我们发扬民族优秀文化传统,促进精神文明建设将起到激励作用。去年香港回归,林则徐族人大会倡言在族内禁毒,是一很好的例证。”
“还有一个作用,就是‘寻根问祖’促进祖国统一。我们现在收藏的家谱,有很大部分在海外都有后人。
王鹤鸣准备在现有馆藏的基础上,与国内外收藏机构交换中国家谱微缩资料,同时,再积极进行民间收购,接受捐赠,让上图成为中国家谱资源中心和研究中心。
1999年10月,“上图”已完成了200万字的《上海图书馆馆藏家谱提要》后,准备着手编纂《中国家谱总目》。
王先生说,“这个工程量非常浩大,但它对增强民族凝聚力的作用不可低估”。
他的学生们则更进一步,打算将家谱上因特网,让人们可以从网上谒祖问宗。陈宁宁说:“这仅是个构想,但我们想肯定能够实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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